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晨生 石生番外

(1)

  石太璞赶到那举人宅院的时候,是翻墙进去的。桃花妖正风情款款对着被她以妖力悬于半空的举子倾诉衷肠。

  “袁郎你看,现在你没有夫人了,我与你做个续弦可好?”

  略略一扫,只见得院内倒着几具尸体,鲜血浸地,一片狼藉。

  “该死!”心中盛怒,手举长鞭,鞭子带着呼呼风声直接攻了过去。

  桃花妖没有想到半途竟然闯进来一个捉妖人,顺手将已经不知生死的举人重重摔在墙上,也不与石太璞纠缠,从大门门口化烟而去。

  也许是因为刚刚桃花妖弄出的动静太大,又没有法力遮掩。此时袁家门口早就聚了一堆人,叫门许久不应,已经开始有人强行破门而入了。

  石太璞一心只想着要追妖,哪里还顾得上避人,紧跟着桃花妖不放,甚至来不及布起法术隐藏身形。

  “反正也不是头一次了,大不了小心些就是了。”连这也只是在石太璞脑海中一过,就将全部心神放在逃窜的桃花妖身上。

(2)

  蔺晨能捡到石太璞其实不能全说是偶然。

  石太璞在常阳山上追击这桃花妖,一连就是几日。为了找到那个桃花妖的本体,整个山基本上跑遍了,曾远远路过蔺晨所租住的屋子,也隐隐猜到那个屋子是有人住的。

  本来想着要尽力避开,省得牵连无辜,也给自己添麻烦,没成想却成了自己最后的救命稻草。

  石太璞跌跌撞撞、向小屋的方向走去,浑身发冷,不停呕着血只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被搅到了一处。几百年道行的草木精怪,他不是没除过,却没想到这桃花妖好似不要命了,一出手招招都是伤敌一千、自损八百的招式,让他措手不及。到最后,竟然是两败俱伤之局。

  眼前发黑,脚步虚软,勉强靠着树木支撑身体,石太璞知道自己也就只能走到这儿了。

  “如果尸骨能被人发现,哪怕背着杀人逃犯的罪名,也能有埋骨之地。总好过独自在这山中,化为泥土。”

(3)

  石太璞睁开眼的时候,其实是有些懵的,他实在没想到那样的情况下自己还有命活下来。

  准确看向屋里唯一一个人,却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。

  他捉妖多年,救过的人命不知有多少,但是重伤濒死,为人所救,还是头一遭。

  看见对方低眉敛目认真的在摆弄药材,他更是不敢出言,只能静静打量眼前这个救命恩人。年差不多而立,却没有戴冠,面容俊朗,温润如玉。一身一看就是上好衣料手工的蓝白长袍,腰间只别着把黑扇。

  就像他曾经见过的世家公子。

  后来石太璞才知道,世间就还真的有这么一种人。不说话时君子端方,一说话就让人手痒。

(4)

 “此言差矣,我从不拿美人儿开玩笑。”

  他从未受过这么重的伤,也从来没有这样让人轻易抓住脉门,更从来没有让人如此肆无忌惮的调笑戏耍。

  就算清楚救命之恩,恩同再造,石太璞还是愤懑难平,一句多的话都不想同蔺晨讲。

  “就不该好奇。”石太璞心中恨恨“我倒要看看,我偏不说,他能把我怎样?”

  最终还是低估了蔺晨的脸皮。连桃花化形都说了出来,由着他往下说,不知道会说出什么让人羞耻的话来。

  罢了,我不过就是想听听昨晚没听完的天山,又不是什么说不得的话,何苦和这种没脸没皮的人较劲,反而气了自己。

(5)

  石太璞从不会医术,更没什么钱。只是仗着自己修为高、年纪轻,这么多年受的伤都是随意处理,哪里有这样被人细心照料的时候,更何况这人还变着花样的给他解闷。

  他不能不承认,自己是真的喜欢蔺晨对他讲的每一处风景。

  想他年幼丧家,被师傅所救,收为弟子。钟南山上,晨钟暮鼓,岁月苦长。一腔仇恨硬生生把他逼成了一个年少有为的大弟子,早早就能独当一面,可以下山捉妖。

  他随师父上山时还是稚子,自己下山时却已是青年。

  蔺晨所说的地方,他其实是去过一些的。但是他四处行走,为的是诛尽天下妖孽,连命都顾不得,又哪里会有心思像富家公子一样游玩?捉妖师不仅清苦危险,更要背上凶名,常人都对他避之不及,所以那些风物人情他更是一概不知。

  蔺晨口中的衣锦繁华,莺歌燕舞,高朋胜友,君子佳人,对他就像是另一个世界。

  他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几分真几分假,但沉溺其间,竟然自己觉得连他这个无趣的捉妖人都生动起来。

  “先生要是有朝一日去说书,定能顾客盈门。”

  “本少爷说的书,可不是谁都听得了的。”

  “那不知什么人才能成为先生的座上客?”

  “很简单,你这种美人就行啊。”

  “先生自重。”

  “用不着,再重了,只怕我回家,我爹就要不给我饭吃了。”

(6)

  石太璞越发发现自己拿蔺晨的调弄毫无办法。

  动手吧,对方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,又天天给自己医治,总不好下重手;下手不重,他又嬉皮笑脸,浑不在意,纵使吃了些苦头,也还是我行我素。

  动口吧,自己就更不是对手,反而要被他变本加厉的调侃。

  就算有时实在气得狠了,对方总能找到方法,做小伏低,软磨硬泡,直到自己原谅他为止。

  这个人,全无礼数规矩可言,说是行为狂悖都不为过,却坦坦荡荡,让人难以拒绝。

  石太璞素来就是个和妖打交道多于和人打交道的,怎么能看得清蔺晨的心思,只觉得他就是算准了自己心中的底线,然后将这条线来回拨着好玩。

(7)

  这一个月,对石太璞来讲,是很奇特的一段时间。

  除了已经故去的父母、终南山上的师傅师叔和那群师弟们,石太璞从来没有和一个人朝夕相处这么久。

  久到已经习惯了对方的面容,对方的声音,对方的气息。

  可是他心里知道,想要再久,却是不能够了。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,而这些事,就注定了他必然是孤身一人。

  他没想到,自己好不容易说出口的告别,被对方用扇子打断。心中一紧,竟生出毫无理由的紧张和期待。

   “伤好得差不多了,也就能喝点酒了。我也是该和你好好喝上一顿。”听着他一如既往地轻松悠然,自己的心也松了下来。

  也好,与蔺晨这样的人作别,一杯酒恰是应该。

(8)

  石太璞知道,在蔺晨眼中,自己合该是那灭门惨案的凶手。他猎杀能化成形的精怪,没少背上些莫须有的罪名。他自知无从解释,也从不屑去向凡夫俗子解释。

  他不知道蔺晨为何救他,但是对方不提此事,于他而言再好不过,他还能偷得这独特的一月光阴。

  所以当他发现自己的衣物武器都没了的时候,只觉得耳畔一声嗡鸣。强自镇定心神,不过是在说服自己蔺晨不会在这时翻脸无情。

  最终在门口的柜子里找到了所有武器,才发现自己的额上已经沁出汗水。

  抖开武器下压着的几套新衣。都是黑底白纹,做工考究,不是难以打理的锦缎,而是结实耐磨的自己叫不出名字的布料,穿上后就知道是特意按自己的身量制作的,没有半点不合身。腰带更是用了心思,特意做出了能让他悬挂弓弩长鞭的挂口。

  蔺晨是怎么替他量的尺寸,又是何时做好的衣服,他一无所知。

  突然间,石太璞心中升起一个念头,再也按不下去。他应该问一问的,问一问蔺晨是不是真的一点也不害怕他是个通缉犯?如果蔺晨一点也不害怕自己是个通缉犯,那他是不是也就一点也不会害怕自己是个捉妖人?

(9)

  蔺晨用三个故事回答了他。这三个故事,每一个都让他心惊不已。

  烛光微动,石太璞心神巨震,就好像自己多年以来在心中筑成的一道石墙,轰然倒塌时引起的余震,一波接着一波。

  愣愣看着蔺晨用手拢住自己的手,不知怎的,就想起第一次下山前,五师叔对他说的话来。

  五师叔精于星象卜算,而他却一心想学捉妖除魔的本事,故而没有承教膝下。但因着他是整个终南山年轻一辈中第一个弟子,诸位师叔平时都极为照顾他。

  但奇怪的是,自从石太璞上山之后,就从没见过这位五师叔出过终南山,一次也没有。

  石太璞也曾好奇,问于师傅,师傅只说,五师叔以前立过誓,此生不踏下终南山半步。多的,就再也不肯说了。

  那日他去拜访五师叔,提起了他不日就要下山。

  “山下十丈红尘,声色迷人,你一定要小心。”

 “请师叔放心,此去我定会道心如磐,诛尽妖邪,尽我捉妖人的职责。”

  师叔却笑了,负手立与窗前,回头看他:“你啊......小小的年纪,又在这清修之地长大,知道什么是道心如磐呢?”

  说完伸手搭在石太璞肩上止住了他的辩驳,过了一会又说:“你现在说道心如磐,只是还没遇到足够多的人罢了。”

  手突然被紧握了一下,石太璞的思绪才从钟南山的终年云雾之上回到眼前的简素小屋之中。

  第一次有人问他,有何可惧?

  是啊,像蔺晨这样疏阔之人,有何可惧?

  自己幸遇此人,与其相交,又有何可惧?

  “承蒙先生不弃。”

(10)

  石太璞冲出屋去的时候,正看见那桃花妖要取蔺晨性命。

  他只觉得肝胆俱裂,一时间跌在地上的蔺晨的身影竟和当年倒在他眼前的父母相重合。

  太险了,就差一点,就差一点!自己刚刚结交的唯一一个朋友,差一点就要死于这妖孽之手!

  石太璞看着地上那桃花妖的本体在真火下化为灰烬,心神仍是难以平复。自己应该早两天走的,这样桃花妖也不会来伤害蔺晨。 

  “谁?”

  “是我。”

  石太璞从没想过,不配兵戈的蔺晨是个会武功的,武功还好到就立在一边,全然不为他人察觉的地步。想到方才种种,皆被此人收归眼底,不免有些慌乱,就如同光天化日之下褪去最后一层画皮,徒以血肉面对风霜雨雪。

  可是这人,又让自己安下了心。

  先生为我讲了这许多故事,如今我也可以还报先生一个了。

  虽然或许,不算个好故事。

(11)

  故事讲完了,石太璞看着蔺晨在床上滚来滚去的样子,也不知道他是信还是不信。

  但无论信还是不信,自己都不能再把对方卷入这样的危险之中。自己虽然问了蔺晨接下来要去哪里,但他很清楚,无论蔺晨要去哪里,都不会和自己走相同的路。蔺晨终究和自己天差地别,他适合的是信马由缰,眠花宿柳,而不是风餐露宿,以命相搏。

  “我四海为家,向来没有定处,先生是找不到我的。”石太璞一点也不知道,这句话哪里戳到了蔺晨,让他非得缠着自己打这样一个赌。

  赌就赌吧,他高兴就好。

  只是等到两个人并肩躺在床上,石太璞在半睡半醒之间,方才反应过来。刚才那个赌,好像怎么着,对蔺先生来说都笔稳赚不赔买卖。

  真是狡猾。

 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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